Thursday, January 18, 2007
候鳥之停留
看完了每份「平均」25頁（40頁的暴寫文就有3份!!!）的11份學生期末報告後，我決定逃離被那鼻水流不停、腦袋昏沉的感冒折磨到不行的48小時居家狀態。踏出家門，迎面而來的是攝氏零下9度的凍寒天。喔，對不起，說錯了，加了寒風指數(wind chill factor)後，實際感覺溫度應該是零下17度。
要在零下17度的氣候在外趕路、還書、辦雜事、等公車是不人道的。還好連綿不斷的陰雨天停止了，否則今天一定會是個勉強算浪漫的大雪天。
決定了要留下來好好衝刺完下個學期的我有些彷徨。東大的接受信就擺在客廳的餐桌上，駒場国際交流会館的單人部屋也申請了，但是和他們解釋了我的正式入住日不會是春櫻滿天亂舞的四月天，而是進入梅雨紛紛的六月初。四五月的房租就算是他們賺到了吧，好在一共算下來還是會比在外面租個不到6疊塌塌米大，廚房是"disgustingly small"(a courtesy quote from F)，家具還得自己找的私人小屋要來的便宜。
留下來，真的是對的嗎？每晚躺在小小的單人床上許久才能入眠的我總是不斷地問。去年五月在前公寓裡花了24小時瘋狂打包時，就是做了要以最快的時間離開這裡的打算而忍痛將所有的家具變賣，把在世界各地做背包客旅行時搜藏到的字畫飾物通通收到紙箱的最底層，又在走前12小時將睡了兩年的full-size床墊硬是塞入S家已經爆滿的地下儲藏間。一切的準備都是為了離開，以最快的速度，趁自己還沒被這裡單調、朋友走光、還有現在連白天在校園裡都有可能隨時被搶的環境逼到窒息前。
過去的十年，好多時候都是為了「離開」而選擇捨棄。挑選小娃娃的時候任何超過兩個手掌大的必須忍痛割捨，看到想買的書時又怕國際郵寄費會讓自己傾家盪產而放棄。在上海冷到不行，卻因不想徒增一個最後又要轉手的電暖爐，而夜夜腳套三層襪入眠。「可是，馬上就要走了耶」最後變成「反正馬上就要走了嘛」；猶豫不決的困難變成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的坦然輕鬆。當然，除了踏上飛機前的24個小時獨自一人整箱束裝時，那會讓整個胃糾結酸痛到無止境的sentimentality。
因為還有責任，因為還可以再撐一撐，因為人生應該是要學習著如何去建築一個「根」，而不是像候鳥一樣地拍拍翅膀就走 ... 因為這些無數的因為，我，決定留下來。
在忠於自己和盡好責任之間，我做了妥協。起碼在這個當下，這不是一個"follow your heart"的選擇，但好在「做個負責任的人」也是忠於自己的部分體現。否則我就不會花兩天窩在家裡批閱那些時不時要令人抓狂的暴寫期末報告。
小小的外科實習生Meredith曾在第一季裡感嘆成年之後做大人必須面對的「責任感」。多麼地令人喘不過氣，卻又是不得不去面對的生活態度。
候鳥決定將停留時間延長兩個月，雖然傳說中的暖冬已回到零下十七度的寒冷。
梅ちゃん at 3:58:00 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