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February 11, 2007

霜景

週六安靜的午後,應該是最適合好好念書的,卻不知為何思緒在電腦前遊走,找不到落腳處。

一月底開學後的第二週,京都下了場很大的過夜雪。一早起床從窗戶往下看,樓下那棟小小的樸實木屋的已被覆上一層厚白的雪。那是當時四条新町的小巷裡唯一還沒有被大的建築公司買去的一塊地皮吧。半年後的暑假回去,那塊地皮開始大興土木;兩年半後再去,以往從廚房的窗戶可以望見的京都鐵塔完全消失蹤影。

從OK便利商店買了做為午餐的炒米粉便當和沖泡式海帶湯後,穿過馬路去對面的紅色郵筒投信。地上溼溼的,卻看不到任何雪白的足印。畢竟是京都市中心的銀行區,一早往來的上班族們毫不留情地將前晚積留下來的薄雪踩成一灘灘的小水窪。

站在(現已倒閉的)さくら銀行前等著五路公車,手中拿著半小時後第一堂課要小考的生詞表,眼睛卻盯著對街隔著玻璃窗,坐在すき屋的櫃台上低頭趴飯大口喝湯的中年おじさん們猛看。一早起來能喝碗熱騰騰的味璔湯還真是幸福,雖然對這些薪水族們之後一天忙碌的職場生活不生任何羨慕。

四条河原町・三条京阪・三条東山前・平安神宮前 ... 聲音低沉的公車司機不厭其煩地報著站名,眼中不時瞄著的生詞表開始變得無趣。在車子還沒彎過美術館前突然決定把生詞表往背包裡一塞,掛上discman(畢竟iPod還沒問世啊~)的耳機。「就是一首歌也好,在三小時的日文課開始之前 ...」,心裡想著。

一向是下了車急忙穿過不大的馬路,延著動物園的圍牆,穿過學校後方的停車場進入那三層樓高的語言研究中心。那天跳下車的我,卻在人行道上駐足不動。

眼中凝視的是左手邊不遠處的東山。陽光很強,原本靄靄的白雪化的只剩下杉樹林尖頭上的殘霜。從來沒有發現細細的杉樹是如此的富有層次,突然想起小時候家裡裝第四台時,早上十、十一點鐘在NHK上有個留著大鬍子的大師教大家畫油畫的節目。那一刻東山上的殘雪好似那位大鬍子畫師拿著點著象牙白的顏料畫筆,在東山的杉林枝頭上輕鬆塗點的成果,純淨而完美。

今年的波士頓幾乎沒雪,氣溫卻是零下十幾度的寒冷。有一個畫布的話一定會嘗試著將那天早上看到的東山雪景畫下來的,即使畫出來的會是隨著時光流逝遺留下來的記憶殘景。

「霜霜」... 那會是多麼美的名字。

梅ちゃん at 4:38:0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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